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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我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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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陆池舟视角(上)

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离开得悄无声息。

从京城到旧金山,十一个小时,他未有一秒能入眠。

陆池舟平静地来到了住处,平静地收拾好行李。

然后,开始了静如死水般的生活。

陆池舟发现,原来人的底线真的能不断下移。

他开始适应起了这种,平庸又麻木的生活。

幸于之前接受的精英式教育,再加上有足够的钱财,交了一群朋友。

一开始,陆池舟过得不差,甚至能算是快活。

似乎他是找到了生活的乐子

只是,不多时。

他开始失眠。

一开始,是中途会醒。

旧金山的房间到了傍晚,就会暗下来。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潮气。

这是能让人腐朽的地方。

失眠的症状来得毫无预兆,却又在意料之中。

陆池舟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阴影一点点下移,又渐渐上移,直到太阳升起,新的一天到来。

这一看,基本就是一整宿。

连日的失眠,让五官和感知都迟钝下来。

陆池舟却近乎有自虐般的快感。

他开始吸烟。

尼古丁过肺,在里面缠绕一圈,沉沉吐出。

清醒和混沌交织。

好几个夜晚,陆池舟就坐在书桌前,仰头吸烟。

一开始,他会回避书柜前娇憨的棉花娃娃。

后来,他再不避讳,甚至对着它吐烟圈。

陆池舟会想,如果是裴恬在近前,会怎么气呼呼地骂他。

因为她说过,最讨厌有人在她面前抽烟。

想着想着,陆池舟会恶劣地笑出声,然后被烟呛到,狼狈地咳嗽。

他埋下头。

没有一刻比那时候更清楚。

他在腐烂。

-

所有的一切,在裴恬来的那一天被打破。

那天陆池舟正在上课,内容有些枯燥,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陆。”

陆池舟耷拉下眼睑,嗯了声。

“晚上迪莉娅的生日宴,你真的不去吗?”问话的是爱伦,也是近来新交的朋友。

“不去。”

“哎。”爱伦一耸肩,调笑道:“人家明显对你有意思。”

陆池舟未答。

“好吧。”爱伦笑:“我开始好奇你那个中国女朋友到底什么样子了。”

陆池舟:“还不是女朋友。”

“那…炮友?”

陆池舟懒得应。

他不喜欢和任何人谈起裴恬。

她的所有,一切,他都只想藏起来。

下课后,陆池舟被教授单独留下来聊了会。

班里很多人去参加了迪莉娅的生日宴,直到聊完结束,陆池舟从办公室出来,正巧看到爱伦给他发了条消息。

[你们东方姑娘都这么漂亮纯洁的吗?好色/好色]

[校门口来了个小萝莉,孤零零坐在门口]

陆池舟指尖一颤,不知怎么,他下意识绷紧下颌,回道:[什么?]

爱伦发了张照片过来。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昏暗的照片上只有一道背影。

人来人往的大门口,女孩长发披下,穿着白色连衣裙坐在行李箱上。

只一眼,陆池舟就认出,这是裴恬。

有那么一瞬间。

陆池舟想落荒而逃。

面对这样的裴恬,他几近仓皇。

他颤着手,找到被塞在背包最下角的旧手机,那里尘封着所有过去。

陆池舟边往校门口跑,边看消息。

也终于在q/q上,看到了裴恬两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天边隐隐响起雷鸣,该是有一场暴雨。

陆池舟捏紧了手中的伞,从教学楼一路飞奔到校门口。

从未有一刻,抵得上他那时的害怕。

他怕是真的,更怕是假的。

直到陆池舟跑到她近前,看着女孩垂着头,委屈地捂着眼睛。

幸好,强叔陪在她身边,虽然他看他的眼神并不善。

陆池舟在离裴恬几米远处站定,只是站着,喉间说不出半个字。

他听见裴恬憋着嘴,强忍住委屈,细声细气地说。

“你跟我回去,我就不怪你了。”

陆池舟连眼睛都不舍得眨。

他的小公主来接他回家。

可是。

陆池舟轻轻蜷了下身侧的手指。

他不配。

裴恬的情绪是在饭后爆发的。

那时候,天边下起了瓢泼大雨,世界都一片朦胧。

她说。

再也不原谅他。

从前拌嘴时,陆池舟听过很多次这种话。

唯有这次,他体会到了真正的绝望。

这些时日来,所有的痛苦,悲伤,想念全部汇成了堆在口中的一句话。

他失控地说:“我们私奔吧。”

是的,私奔。

他可以养到她长大,她也依旧是他的玫瑰。

轰鸣的雷声掩盖了这句话,瓢泼的大雨冲刷去所有妄念。

再触及到裴恬疑惑的表情时。

那句宛如痴人说梦的呓语也彻底被陆池舟咽回了口中。

他用尽全身力气说送她回机场。

那时,裴恬失望又哀伤的眼神,在往后数年,依旧是陆池舟午夜梦回交织的梦魇。

裴恬没有让他送她。

旧金山的街头,她转身,走得毫不迟疑。

陆池舟立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他疯狂克制着想要追上去的欲望。

然后,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陆池舟是走回家的。

雨水泥洼,他走了两个小时,浑身都湿得透底。

陆池舟抬头望着几乎黑不见底的房子。

这里像是个无底洞,吸干他所有的生命力。

陆池舟在门口驻足了很久。

他想回去了。

哪怕就这样,无声无息待在她身边。

只要是,待在她身边。

陆池舟安静地走进了屋内,时间正指向夜晚十一点。

他想现在就告诉母亲,他们回家。

只是上天该是在惩罚他。

陆池舟推开房门,看见的就是已经倒在地上的陈挽月,她的腿边是整罐的安眠药,里面空了大半。

他趔趄地跪倒在地上,像是掉入无底的黑洞。

未有一刻有那刻更清晰。

他回不了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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