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是哪个?”他的话里夹枪带棒,“我躺医院,你给人当伴郎,笑的跟春天里的油菜花一样,别提有多美了,是你结婚啊,你用的着笑成那样?”“……”我本来以为他要说的是自己被黑的事情,还在想怎么安慰他,敢情就没找到他的频道。“别的没看吧?”他模糊的嗯哼,“我只看想看的,不想看的在我眼里都是乱码。”我松口气。“你来看我啊。”他不讲理的重复一遍,“现在就过来。”我无奈,“医院楼底下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他不在意,“盯就盯呗,对你没影响,你是我老同学,我受伤住院了,你来看望看望我,有什么好奇怪的?”我闭了闭眼,“哪天你要是演艺生涯断了,就是被你自己一刀刀砍断的。”霍时安意味深长,“你养过花吗?砍断了才能分支,长得更好。”我说,“那你赶紧断。”他安静了几个瞬息,“你想我断了啊?”我没往下接,“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好好休息吧。”挂电话前,霍时安快速说了医院的地址。我在小公园坐了十几分钟,烦躁的打车去了医院。快到的时候,我让司机靠边停车。司机说还没到。我说我要买个果篮。司机似乎是常跑这条路,给我推荐了一家水果店,说果篮品相好,价格公道。我进去看到柜台后面的小孩,脸抽了一下。那小孩活脱脱就是司机的小版。人间处处都是套路,一不留神就被套了进去。我没去别家,就在这家挑了个果篮,拎着去了医院。霍时安料定了我会来,让小陈在住院部的一楼大厅等我,可能是等了有好一会了,他一见到我就跟见到亲娘似的,急急忙忙的飞奔过来。“方老师,您可算是来了。”我对他这架势感到不解,“怎么了?”“安哥老给我发微信,问我你到了没。”小陈把他的手机举到我面前,“方老师您看看,从我下来到现在,他发了这么多。”我的眼前浮现出霍时安拿着斧头砍自己的星途。一砍就是一大块,疯了。小陈在等我答复,我瞥了眼那些短信,尽量笑的正常些,不露出什么异样,“人一生病就脆弱,他今天又被人误会是炒作,被骂惨了,可能就想找个人说说话,吐吐苦水吧。”“而且网上已经在借题发挥,说他耍大牌,在圈子里没朋友,圈子外也没人来看他,说他人品不行,他看了那些评论,心里肯定是难过的。”就这么两句在现实的基础上做了改编的话,小陈信了,他忧心忡忡,“难怪安哥今天老是望着窗外发呆。”我的脸轻微一抽,“小陈,你是怎么当上助理的?”小陈神秘兮兮的眯了眯小眼睛,“说起这个,我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我说,“那就别说了。”小陈,“……”我看他可怜的瞅我,就摆摆手,“说吧说吧。”小陈于是叽里呱啦,我大致听出是怎么一回事儿,他稀里糊涂的帮了霍时安一忙,当上了助理中的头儿。具体什么忙,小陈要说的时候,病房到了。我推开门进去,发现霍时安受伤的那条腿垫高,他人躺在床上,躺出了生活不能自理的精髓。目光一对视,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给他端尿壶的画面。我抽着嘴往后退,想走了。第24章小陈把我带到病房就走了,说是先回公司,晚点再来。我跟病床上的霍时安大眼看小眼。他大概是看出我想撤,眼睛一眯,慢悠悠的说,“方老师来了啊。”我一手提着果篮,一手抓着门把手,“可不可以当我没来过?”他人畜无害的笑了起来,“可以啊。”我一口气还没喘匀,听到他慢悠悠的来一句,“你要是良心被小狗吃了的话,你就走。”“……”我把抓着门把手的那只手放下来,“小狗吃肉骨头,不吃良心。”他哼了声,“随手关门是中华民族的传统品德。”我掉头去关门,看他又要逼逼,烦的吼了句,“你给我闭嘴!”他铁青着脸瞪过来,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小白菜样儿。我懒得多看一眼。以前他就爱这样,五天撒个小娇,三天撒个大娇。我说出去都没人信的,连他爸妈都没见过他这副死德行。他的视线黏上来,皇帝老爷似的说,“你拎手里那果篮是哪儿买的?怎么那么丑?路边摊?”我把果篮放桌上,自顾自的拉开椅子坐下来,面对着他,不说话。一秒两秒三秒……没到十秒,霍时安憋不住了,“方老师,麻烦您有事说事,别这鬼样子,吓不着谁。”我嘁了声。“你嘁什么嘁?”他一副要冲下来抽我的架势,“赶紧的,说事。”我后仰一些靠着椅背,目光落在他被垫高的那条石膏腿上面,“腿被架子压住的时候什么感觉?”霍时安愣了愣,说,“就疼呗。”我盯着他看,“发现自己腿没废掉是什么感觉?”“怎么这么多问题?”他满脸的不耐烦,嘴上还是回应,“运气好。”我哦了声,漫不经心的问,“运气能回回好?”他的呼吸一点点粗沉起来。我替他说了,“不能。”说着,我的上半身前倾,手肘撑着腿部,“下回能长记性?”“能……”霍时安像是从魔障的状态里抽离而出,“你有个狗屁的资格跟我讲这个?初三那会你玩儿老虎机,两口袋的钢镚输得精光,跟我说以后再也不打了,结果呢?你自己说说,你后面打了多少回。”我的脸一阵青一阵黑,妈的,怎么把这历史给忘了。“不光这个,”他一脸农民翻身把歌唱的得瑟样,“其他的你没长记性的多得是,要我一样样掰手指头说出来?”我抽着嘴角,“不用了。”“真不用了?”他可惜的咂嘴,“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呗。”我心里烧起了无名火,“你烦不烦?”“……”霍时安扯扯嘴皮子,扭头看向窗外,深沉静默了片刻,忽然说,“以后工作的时候我尽量不想心思,操,我这几年起早贪黑,辛辛苦苦,拼死拼活的工作,还没过上一天享福的日子,可不能糊里糊涂就下去了。”我知道他跟我不一样,不口头开支票,他在我面前是真的说到做到,这才松一口气。“苹果吃吗?我给你洗一个。”霍时安巨婴一样说,“想吃,但是要用牙咬。”“……那你想怎么着?”我静静的看他不要脸,“要我一块一块咬碎了喂你?”他的面部肌肉抽动。这年头最容易不要的就是脸了,分分钟就给扒掉,谁怕谁啊?我见他吃瘪,不吭声,就准备去挑果篮里的苹果,刚从椅子上起来,他就说话了,“糖呢?”“什么糖?”“喜糖啊。”他斜眼,“你不是去给人当伴郎了吗?”我说,“喜糖我给同事拿回去了。”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我给同事的不是喜糖,是传家宝,“你脑子抽抽了?不知道喜糖代表着喜气,就算要给,不会自己留一点儿?”我有点发愣。这话就像是从记忆里滚出来的,滚到了我面前,带着对应的那个片段。有一回我表姐结婚,我把喜糖全给了别人,他知道了,就这么糙我,说喜糖是喜气,要自己沾一沾,别都送出去。那会儿我还说他迷信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