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灿烂,人行道上的男孩女孩穿着各异,三五成群,欢声笑语布满整个校园。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响起在两个女孩耳旁,她们侧头一看见是傅时初,娇脸展开笑容。钟柔从背包里掏出两本书扔给他:“给我们占个好位置。”傅时初一手稳住车头,一手帅气地接过,笑道:“行!”他脚上速度加快,自行车绕开慢慢行走的男孩女孩,奔往德行教学楼。徐璐手捧着书,羡慕道:“你家傅小时真不错啊!阳光帅气又乖巧。”钟柔自豪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谁是他姐。”“你少臭美!”两个女孩互相说笑时,已徒步走进德行教学楼。楼梯宽敞,可上课下课的男女依然挤得难上难下。钟柔开启女汉子模式,一手开路,一手牵着徐璐,两人来到教室时,距离上课还有不少时间。傅时初已经给她们俩占了两个好位置。庆大公开课不分年级,限每人必选一门修学分。大二再选一门,只要毕业前选够两门,且两门都修够学分,才可以毕业。他们选修的董老师是《□□思想概论》,这可是庆大的大热门,人人抢破了头颅,为了抢到董老师的课,他们甚至不惜翘课到网吧驻点。董老师乃是一个仁慈和蔼的老头子,期末不仅实行“开卷有益”,而且上课极少点名,全班人数破两百,他也没那功夫点名。全班几乎座无虚席时,董老师才踏着悠哉的步伐来到教室,他满头发丝半白,布满皱纹的老脸带着一副老花眼镜,目光扫向全班同学时,眸光慈和。把书本轻放在讲台,他打开多媒体,笑了笑:“今天看到这么多朝气磅礴的小太阳,果然又是一个美好的一天。”上课铃声响起,几个学生踩着铃声到达教室。董老师心情好,大手一挥:“都进来吧!”几个人头涌入,本安静的教室渐渐发出了讨论,随着老师调侃的话“好多帅小伙”出现,更多人在叽叽喳喳,甚至拿出手机悄悄拍照。一个脸上长着几颗娇俏小雀斑的女生大喊:“你偷偷摸摸地干什么,帅哥是我们全庆大的资源,我们要勇敢地举起自己的手机。”董老师大喊:“好,说得好。”小雀斑与有荣焉,站起身拿着手机对着进门的两大金草一个劲儿地拍。其他女生纷纷效仿。董老师又说:“那位女同学这么勇敢,请你回答一下上节课老师布置同学们回去思考的问题。”小雀斑拿手机的手弱弱地垂下,恨不得遁地消失。钟柔就坐在傅时初身旁,她转身问:“他上节课布置什么作业?”傅时初目光还在兰硕兄弟身上,微转了转眸子:“我睡着了。”钟柔懊恼道:“我也是啊!”她还在担心董老头会不会跟上节课那样让全班女生一个个上讲台回答,徐璐拍了拍她大腿。钟柔眸光一亮,喜道:“你知道?”徐璐坐着最外围,她身旁还有张凳子,闻言低头恨不得钻到桌底。手指悄悄指了指抬步走来的两人。钟柔顺着她手指方向,眸光一冷:“怎么又是他。”兰硕迈着大长腿,目不斜视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折成卷的毛概书被夹到腋下,双手插裤兜,姿势慵懒又带着冷漠。他站在徐璐身旁的空位上并没有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女生,蹙眉道:“请让一下。”徐璐坐到椅子,腰伏大腿,挡住了窄小的通道。她听到声音立马蹿起,低头挪出座位,给兰硕让道。钟柔爱憎分明,虽然讨厌兰硕弟弟,可跟兰硕并没有关系,爽快站起。傅时初站得比钟柔还快,小心翼翼挪到一旁,尽量给他让出更大的通道。兰硕越过傅时初坐到教室的第五个座位,把腋下的毛概书放到桌上,仿佛看不到班级女生对他的眼神注视,淡定落座。他身旁还有一个位置,兰九犹豫了一会儿,朝碍路的三人道:“麻烦三位学弟学妹让让。”他话音平和,姿势稍微放了放。徐璐犹豫了十秒,还是给他让了道。他站在徐璐的位置上,目光看向钟柔。女汉子头昂起,鼻孔朝天哼了哼,大脚一跨,伸得更加长了。☆、套路深16兰九见到钟柔脸上也不太好看,且她众目睽睽之下这么粗俗,心里的火气蹭地燃了起来。但他一个男人不好朝一个女生发火,往后退了一步,坐到最外围,尽量忽视跟他隔了一个位置的钟柔。徐璐眸光扫向全班,各种嫉妒羡慕恨的眸光让她尴尬万分。幸好兰九还不至于恶劣到让她当着老师同学的面难堪,侧身给她让了路,让她落座。庆大金草落座之事受人瞩目,连董老师也看得津津有味。他点名兰硕,让他起立,问道:“兰硕同学,请你回答一下上节课老师布置同学们回去思考的问题。”班上的人顿时安静坐好,极其老实,就怕被董老头忽然“相中”,点起来回答问题。兰硕眸光看向老师,道:“您上节课没有布置。”本就安静的班级更加安静,董老头又点名兰九回答。兰九道:“我被您的倾世容颜迷惑,忘记了。”董老师:“......”全部同学:“......”庆大风云人物的孪生兄弟,董老师略有耳闻,淡然让兄弟二人坐下,评价道:“兰九同学果然幽默。”又笑眯眯地看向兰硕:“还是兰硕同学答得好。”董老师难得幽默一回,可并没有人赏脸笑几声,个个呆木若鸡,老师也不好再讲冷笑话,翻开书本,开始枯燥无味的毛概课程。他在讲台上滔滔不绝,为了调节气氛,偶尔用多媒体放几个小故事让同学们“醒神”。然而本就为了混日子而来的同学并没有感动,依然昏昏入睡。傅时初单手托额头,装作一副沉思的样子,瞌上眸子只觉得毛概老头的话离他越来越远。还没听几句话,睡意不需要酝酿,自然产生。他手歪了歪,又被他极力克制扶正,然而还不到三分钟,又开始歪了。坐在隔壁的兰硕学长忽然把手横放在桌上,目光直视讲台。傅时初脑子一歪时,他立马睁大眼睛,觉得学长用一条胳膊做三八分界,分明是提醒他不要“乱来”。他保证道:“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头一枕,呼呼入睡。兰硕黑着脸,收回了胳膊。老师在讲台上长篇大论,说得激动澎湃,台下有些人觉得时机已成熟,内心开始蠢蠢欲动。过了十分钟,离后门近的同学已把手机揣口袋,把零食袋收桌肚,随时伺机而动,开门逃课。计划是完美的,现实却很残酷。董老头课讲完一小节,嘴巴有些渴。轻轻拧开水杯盖章,眸光扫视全场,浅抿了一口。他见几个爱玩手机捣乱的孩子忽然全神贯注看他,放下水杯,轻轻“嗯!”了声,随后道:“请要翘课的同学,不要给值日的同学增加不必要的麻烦。垃圾请不要塞桌肚,实在是没素质的话,就扔地上。这样值日的同学只扫地就好了,不用连桌肚一块儿扫。”毛概课不是专业课,课程枯燥无味,要是学生们不喜欢,董老师也不会特意勉强。提醒完毕,他继续讲课。台下安静了一会儿,很快又躁动了起来。徐璐拽了拽钟柔的衣袖布料。钟柔一个眼刀飞向兰九:“他欺负你了?”兰九躺着中枪,心情更加不爽。右手托腮,侧头看向钟柔,薄唇轻启,喃道:“钟夜叉。”台上老董拿着喇叭在滔滔不绝,钟柔没听到,蹙眉问徐璐:“他说什么?”以女人的直接,定不会是什么好话。徐璐之前被兰九拒绝后,看见他就浑身不自在,压根没认真听。胡乱摇头,道:“你能不能跟我换位置。”徐璐可怜巴巴的眸光让人心生怜爱,钟柔女汉子二话不说,豪迈道:“现在就换。”她把课本背包移到徐璐桌子,半蹲着身体让徐璐坐到她位置。她正打算坐到徐璐位置时,傅时初胳膊一动,拉着她手腕,眸光迷离睁开:“现在上课,你低调点儿。”钟柔无语瞥了眼他现在的状态,毛概书当挡箭牌铺在他头上,头舒服枕到手臂,眸子半眯,睡眼朦胧。不客气道:“全班最不低调的就是你。”她挣脱傅时初的钳制,挪到徐璐位置,左手托腮,嘴角勾起浅笑,一派天真。单手枕睡不舒服,傅时初双手枕着,听着催眠曲,瞌上眸子前,不放心地叮嘱道:“上课时间,低调不打人。”“不打人”三字被傅时初咬重读音,正想刺她几句的兰九忽然想起后腰那块淤青还未散。脸色阴晴不定,提醒道:“学妹,请你讲道理。”钟柔不以为然:“女人讲什么道理啊!”兰九脸色变了变,内心不断提醒自己不要跟一只“钟夜叉”计较。照理说他们现在的关系这么糟糕,又“机缘巧合”下成了邻桌,应该是冷面相迎,哼声哼气,再保持一段距离。可钟夜叉偏偏不按寻常套路出牌。“不讲理的女人,你盯着我干什么?”火辣的眼神隐藏着刀子,兰九被她盯得心里发憷。钟柔保持着左手托腮的姿势,一瞬不瞬盯着他:“关你屁事。”她眸子微瞌,眉梢微挑,姿势肆意,模样慵懒,小嘴一张一合说着粗俗的话,带着痞气。虽让干净漂亮的脸化掉三分厉气,可还是欠揍得很。兰九本不想理会钟夜叉,但他又是个欠揍的,笑问:“你有没有被人揍过。”“我有没有,你肯定不知道。但你被人揍过,我是知道的。”钟柔抬起拳头,轻吹了一口气。这让兰九想到那天晚上,他被一个女人轻易地撂倒了。俊脸漆黑如墨,兰九不在自讨没趣,闭了嘴。老董的课,有人难熬有人惬意,听到解放钟声的敲响,个个喜笑颜开收拾东西,三五成群结伴去食堂。这座位,兰九一刻都不想呆了。他迅速绕到过道给钟柔三人让位,冲他哥道:“快点儿,这里空气不流通,苍蝇蚊子特多。”斜眼瞟了眼钟柔,就差说她是“苍蝇”。钟柔抓起背包的五指骨节似乎喀的响了一下。兰九背脊一凉,刚想防备,钟柔已把背包摔他脸上,趁挡住他眸光的同时,一脚踹到他肚子。兰九屁股倒地,一手捉住背包的肩带,一手揉着肚子,眸光充满了倔强屈辱不甘:“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钟柔居然临下盯着他,冷笑道:“关你屁事!”她抢过背包,恶狠狠威胁道:“老娘早就说过,见你一次揍你一次,你当老娘放屁呢!”要眼前是个一米八的大老爷们,兰九二话不说,定直接抡起拳头让他好看。可眼前这个矮个子的女生饶是再讨厌,他也无法揍她。兰硕拍了拍傅时初肩膀:“学弟,让一下。”三人给他让了路,兰硕目不斜视抬步走出教室门时,才肯回头赏兰九一个眼神:“到饭点了,走吧!”擦完老花镜的老董,夹着书本,拿着水杯,感叹道:“真是青春啊!”☆、套路深17傅时初与钟柔专业不同,能替她占位置也就每周四下午4点10分的毛概课了。他每次坐同一个位置,钟柔和徐璐来时,坐在他右手边,左手边会空着两个位置。兰硕每次压着点儿到,光顾他身旁的位置。而兰九,要不是故意躲着钟柔,就是干脆翘课,彼此河水不犯井水,相安无事。经过两个月每周一节的邻座情谊,傅时初和兰硕也算是好友了。大概是可怜傅时初枕着自己的手睡一节课,手容易发麻。某节公开课上,兰硕见傅时初揉着发麻的胳膊,苦着脸。忽然主动开口:“你可以枕我肩膀。”他的话不仅让傅时初投来惊讶的目光,还让钟柔跟徐璐惊得张开嘴巴,吃惊地看着他们。兰硕习惯被人注视着,没有觉得不妥,淡淡地问:“不要?”上老董的课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补觉,傅时初头枕手臂,双手早就发麻,兴奋道:“要。”他打蛇随棍上,头一歪靠上兰硕宽厚的肩膀。钟柔和徐璐眼睛都直了。傅时初心情好,美滋滋给了她们一个“你不要嫉妒,因为你嫉妒也没有”的眼神。徐璐感叹:“好有基情!”钟柔问:“你不冷吗?”靠在冰山上,能睡着吗?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在老董十年如一日的催眠曲下,傅时初睡得比以前更加安稳舒适。四人组的相处模式虽然有些怪异,可每周四下午4点10分都准时来上老董的毛概课。日子过得平淡,又透着乏味。一次公开课时,徐璐忍不住让傅时初问兰硕,兰九为什么不来上课。钟柔道:“那种贱人渣渣,你还理他做什么。”徐璐眼眶微红,眸光却瞥向傅时初。兰硕不经意间看了眼钟柔,淡然道:“他怕被女人打。”女汉子昂起头颅,一脸自豪:“算他识相。”缘分这种事情很奇妙,有人思来想去却看不到,有人弃之如履偏偏遇见。傅时初从小在钟家长大,而他的妈妈跟钟柔的爸爸钟国恩有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让钟柔妈妈渔可沁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周末,要是钟家没什么大事,他一般安静地待庆大。在钟家住了十一年,渔可沁给他打的电话屈指可数。没想到这个周末会来一通,她心情似乎不错,没有冷冷淡淡,也没有阴阳怪气,话音带着笑意,让傅时初下午陪钟柔到鱼柳山庄吃海鲜。傅时初欣然应允。这是渔可沁第一次主动让他到外面饭馆吃饭。坐上通往郊外的公交车,傅时初心情还有些兴奋,他借了钟柔的镜子,理了理发丝两根翘起的卷发。钟柔白了他一眼:“就吃饭,又不是相亲。”拿镜子的手一顿,傅时初道:“说不定真的是相亲,你没听到你妈妈心情那个好啊!好像找到上门女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