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鬼呢。程令时出去的时候,天鹅湖的店铺里早已经没了邬乔的踪影。他转了一圈,突然走向店员。等他再次回来,容恒嘲讽道:“不是说不感兴趣的?”他刻意将‘不感兴趣’这四个字咬重。奈何对面这个人早就练就了一身铜墙铁皮,完全不将他的嘲讽放在心上,随意点了两个菜,直接让服务员上菜。“你对邬乔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容恒是真好奇。见他不开口,容恒说道:“我跟你说,我最见不得漂亮小姑娘受委屈。刚才看见她站在门口,要不是顾及到她面子,我都想过去问问她想吃什么。”“你要是敢拿你对付女人的那套,用在邬乔身上,”程令时终于开口。只是这次,没了以往的漫不经心和懒散。他口吻严肃而透着狠厉,仿佛容恒真敢做出什么事情,他绝不会放过。容恒也很少见他这样,心底凛然,赶紧解释:“我这是提醒你。”“邬乔这种漂亮又没钱的小姑娘,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现在那些富二代追女孩的手段多着呢,先带小姑娘见识繁华世界,一旦想要回头,就难了。”“她不是。”程令时皱眉。容恒见提醒的差不多,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吃完饭,两人就回了公司。程令时在进办公室之前,看了一眼公共办公区,邬乔正安静坐在自己位置上。他收回目光,推门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等他在椅子上坐下,突然感觉到不对劲。直到他把目光落在桌子的右上角,那里,不知何时,摆着一个蛋糕盒子。他盯着蛋糕盒子的花体字。天鹅湖。于是他打开电脑,登录一个邮箱。很快,邬乔收到了t发来的邮件。虽然这个点很奇怪,但她还是点击查看。t:【怎么样,你给你上司买东西了吗?】邬乔震惊。很快,她回复道:【这就是心有灵犀吗?我今天中午刚给他买了蛋糕,原来他居然喜欢吃蛋糕。我也是偶然从同事那里得知的。虽然我没什么钱,但我真的很想为他做点什么。】【希望他看见蛋糕,能有一个愉快的下午。】她的心愿,仅此而已。办公室里的男人,看着回复而来的邮件,一向平静的心绪,突然心脏重重一跳。他微垂着眼眸,可是邮件里的每个字,都反复出他脑海里。心脏仿佛被钻了个小洞。所有的情绪蜂拥而出,交织成连他也不懂的心情。这不仅让他想起了在清潭镇上的记忆。那年夏天,程令时回到清塘小镇,那是他母亲去世之后,他第一次身心彻底得到放松。小镇上的一切都那样缓慢而令人舒适。慢节奏的生活步调,让他画出的每一张建筑设计图,都充满了灵气。对于救下邬乔的事情,其实他并未放在心上。顶多也就是他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但过了几天后,邬乔出现在程家大宅。她一如既往的帮陈嫂干活,最后又替陈嫂端了一盘西瓜,到二楼书房。程令时对于她的到来,是有所察觉。只是他故意逗弄这小孩,只等着她自己先开口。果然,她放下西瓜后,小声问道:“哥哥,我能请你吃饭吗?”“嗯?”程令时有些惊讶。邬乔见他诧异,轻声解释说:“我想谢谢你之前帮过我。”程令时不禁失笑,微挑眉,就为这个?于是他慢悠悠道:“小孩,哥哥帮你,可不是为了这个。”“我知道,”邬乔忍不住扣着自己的手指,有些手足无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就想请你吃饭。”电视上不都是这样演的,为了表现感激之情,请对方吃饭。就连平常家中长辈也是这样。她以为自己想出的这个法子,才能足够表示她的感谢。程令时目光微移,落在她不停绞弄的手指上,终于问:“真想请哥哥吃饭啊?”“嗯,”邬乔重重一点头,望着他,乖乖问:“哥哥,可以吗?”这一声可以吗?算是彻底击碎了程令时的防线,他轻笑道:“那行吧。”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答应,却让邬乔付出了怎样的努力。过了几天,他因为去市里取从美国邮寄过来的东西。司机开车送他过去,谁知路上车子出了故障,一直到晚上九点钟,才回到清塘镇。镇上没什么娱乐设施,刚过九点,就只剩下零星灯光。沿途回去,路过稻田时,一片漆黑。好在夜空中难得繁星满天,银月散发着柔和的清辉,将大地笼在一片轻柔如薄纱的月光之下。一眼望不尽头的星空,让程令时不禁将目光投向车外。直到他看到一个清瘦的身影,行走稻田间。原本只是随意一瞥,可之后他又仔细盯着看了许久。“等一下。”他喊停司机,车子停在路边。程令时凝眉望着远处,就见稻田间,那个清瘦的身影,扎着长长的马尾,手里还拿着一束手电筒,往稻田更深处走去。邬乔。他有些震惊,邬乔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这个点怎么还会有人在田里?”程令时问道。司机看了眼,不以为然道:“应该是去摸黄鳝吧,这个季节黄鳝最肥美了。咱们镇上的孩子,比不得城里的矜贵。不少孩子早熟又懂事,会干些事情,补贴补贴家里。”摸黄鳝?这么大半夜的。程令时想起自己的一个堂妹,跟邬乔差不多的年纪。被养成小公主一样的性格。颐指气使,恨不得全世界都围着她转。“少爷,现在还走吗?”司机问道。程令时低声说:“在这里先等着吧。”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那个纤细清瘦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等她慢悠悠从田地里,走到大路上。程令时透过月色,看见她手里拎着小桶。“那不是……”司机盯着前面的身影,似乎也认出了是谁。程令时低声说:“慢慢跟上吧。”就这样,车子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慢慢跟着少女。直到她进了镇子,直到她回了自己的家。那一晚,程令时即便睡下后,脑海中依旧会浮现那个清瘦的身影。因为知道她的身世,知道她父亲早逝,母亲离她而去,再未回来。可是短短一句话,却道不尽她生活中的酸楚。第二天起床后,程令时本该继续完成自己的设计图,这是导师催着要的。可是他去找了陈嫂,问道:“镇上有卖黄鳝的地方吗?”“小少爷想吃黄鳝?”陈嫂正在厨房里忙,一听这话,立即说:“我现在就去买。”“不是,我只是想问,要是有人捉了黄鳝,都会去哪里卖?”陈嫂虽然觉得他的问题奇怪,还是如实说道:“街上啊,咱们镇上菜市场外面那条街上,全都是卖这些的,一大清早,新鲜蔬菜什么都有。”程令时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至于他何时出了门,谁也不知道。陈嫂说的那条街,很容易便找到,毕竟清塘镇不大。也正因为不大,他刚到那边,就一眼看见坐在街边的邬乔。她头上戴着一顶草帽,跟旁边卖菜卖鱼的大人比起来,格外的清瘦娇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