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延年已经将近知天命的年纪,鬓角开始有了星星点点的白发,他的下颌很宽阔,脸上有一道从眉骨一直延伸到嘴角的刀疤,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有些狰狞,他正静静地听着身边宽袍男子的报告,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
宽袍男子说完,等候吩咐。
吕延年点点头:“都布置下去吧,这一次,孤要拿下郑越的项上人头。”
“是。”
“不得有误。”
“臣领命。”
吕延年的嘴角划过一丝嗜血的笑意,天罗地网,郑越,你绝对躲不过了。燕祁不能没人镇守,那个时候冉清桓必然被留下,余彻乃是燕祁之军的筋骨,不可擅调,他身边可用之人,修罗花、明月将军、莫舜华……哪一个是没有破绽的呢?
然而正被人算计的郑越却浑然不觉地打算棒打鸳鸯,冉清桓和樱飔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偷偷地跑去给余彻报信去了。余彻早就知道母亲去找郑越的事情,但是凭着他对郑越的了解,锦阳王根本不会理她,说不好还能帮他把顽固到底的老母亲摆平,可是听完两个人唯恐天下不乱的添油加醋的描述之后,他不禁蒙了一下:“你说王爷……”
冉清桓耸耸肩:“郑越已经在拟旨了,赐婚可能就是这两天的事。”
余彻咬牙,一拍桌子站起来:“我去面见王爷!”
樱飔眼珠一转,拽拽余彻的袖子:“你还不了解小王爷么,这人平时里好说话的不行,一旦自己决定的事,谁说他也不会理的,我跟你讲,眼下有一个办法……小冉你先出去,不准偷听。”
“啊?为什么?”
“哎呀,你出去,机密大事,你跟郑越那厮是一伙的,本姑娘信不过你出去出去。”樱飔不由分说地把他推了出去,“那边有个卖糕点的店不错,你先去尝尝,我等会来找你,警告你,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可别想着要偷听!”
“三脚猫……不是,我……”事实已经无数次的证明,樱飔就是传说中不能讲道理的那种女人。冉清桓不知道这两个人说了什么,反正余彻出来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那个运筹帷幄的将军又回来了,他拍拍冉清桓的肩膀:“小冉,是朋友的话先帮我个忙。”
“嗯?”
“我那个家是暂时不能回了,反正你房子大,可否先容我借住?”
“呃……”
“就这么定了,大恩大德来生再报。”
天地良心毛主席保证,冉清桓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就这样,余彻借住进了相府,他把整个相府转了一圈以后,不是嫌这个屋子是阴面,就是那个屋子的床太硬,最后终于有一个满意了,冉清桓无比纠结地说:“大哥,那是我的卧房,不接客。”
余彻温文尔雅地冲着他笑,再加上樱飔的捣乱,冉清桓终于还是软化了,不就是暂住么,反正他床大,两个大男人挤挤也没什么的,但愿时间不会太长。
第一天晚上,才躺下没有多久,余彻就开始打呼噜,而且是地动山摇的那种,冉清桓用被子蒙住头,开始自我催眠,心想自己一定是这几天睡得太多了,等困了自然就着了,没什么没什么。
于是,就这样过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晚上,余彻打呼噜的声音近乎创意,冉清桓长长地吐了口气,坐起来,顶着两个黑眼圈无比怨念地盯着身边浑然不觉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了,伸手轻轻地推了推余彻。
良久,余彻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看看他:“唔?”
“兄弟你睡觉能不能低调点?”冉清桓用手捂住脸,“算我求你了。”没想到相府有一天还会留客,因此郑越派的下人们都被他安排在客房住了,原本是打算给余彻腾出一间的,谁知道这人好死不死地非要住他的房间,现在深更半夜的,冉清桓又不好意思麻烦别人把房间腾出来给他。
“哦,对不起,可能是我白日里有些累着了。”余彻道歉态度十分良好,“要不我等你先睡着吧。”
“多谢……”冉清桓几乎是倒下去的。
结果——
三分钟以后,就在冉清桓开始有点睡意的时候,余彻那该死的呼噜声又一次响起来,冉清桓大大地翻了个白眼,犹豫了一下,任命地起身下床松松垮垮地套上衣服,走了出去。
本来应该已经熟睡的余彻的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郑越正准备休息了,他挥手把内侍们都遣了出去,轻轻地揉揉太阳穴,叹了口气,才要上床,忽然“咿呀”一声,暗室的门被人打开了。
郑越猝然回头,立马石化——冉清桓揉着眼睛从里面出来,还有点神志不清。
他游魂一样地飘过来,瞄了一眼郑越大得能睡三个人的床,然后毫不客气地爬上去:“我房间没法睡了,借一晚上。”
在深更半夜的时候,心上人突然衣冠不整地出现在你的房间里……并且还爬上你的床,这是什么状况?
郑越心里哀嚎一声,考验一个男人的时刻就这样来了么?